朋友跟我说，她自然流产了，正在家里休养。闻言，我赶紧发了三个抱抱的表情。她回，你最懂。是的，我最懂，因为我也经历过。

2017年11月，我小产了。

从得知怀孕到失去这个小细胞，为时不足二十天。彼时，我们刚结婚。就在这二十天里，我们这对新婚夫妻经历了各种心灵上的折磨，导致今天我都不忍心在丈夫面前提及此事。

他会条件反射地说，为什么偏偏是我们？

时间是治愈伤口最好的良药，希望我的丈夫会慢慢解开这个心结。幸好，孩子已经记住了来时的路，2019年的3月，我们有了一个可爱健康的孩子。

但是那一段经历却刻在了我们夫妻俩的记忆里，刻骨铭心。

得知刚怀孕时，心里有说不出的幸福。为了这颗小黄豆，我改了自己多年熬夜的习惯，列了一张饮食结构表来督促自己。

丈夫也是一副准爸爸的派头，我们两人一起开心满足地畅想这个生命会是什么样子呢，甚至连小名都想好了：闹闹。

然而一张验血单将我俩的幸福劲儿浇个透心凉。医生看过验血单后，确认怀孕了，但是不能保证是不是宫内孕，并从数据看，胚胎质量可能有问题。

我第一反应就是，不可能。我们夫妻俩身体向来很好。正处于黄金生育年龄，一直有规律运动，没不良恶习，虽有晚睡习惯，睡眠总时间是有保证的。甚至半年前，我丈夫还把吸了多年的香烟也给戒掉了。

如此健康的两人怎么会孕育一个胚胎质量不好的生命呢？

我怎么都接受不了，在得知怀孕的那一刻，我已经告诉了好几个身边亲密的朋友。买了孕妇内衣，畅想怀胎十月后小孩生下来的场景，我做好了当妈妈的准备。

此刻，却被告知，你的胚胎质量不行，你的小孩可能会被优胜劣汰掉，这不是当头一棒吗？

我的丈夫还保持着冷静，忍着心痛劝我面对现实。如果它是一个不好的生命，肯定是要遵循优胜劣汰规律淘汰掉的，没关系，我们以后会有健康宝宝的。

医生又给我开了一张验血单，三天后再做检查，观察HCG翻倍和孕酮数值。怀孕时间太短，不然B超是最准确的，现在只能通过隔几天就验一次血的方式来观察胚胎情况。

接下来的几天，我疯狂地在网上查资料，我现在面临的问题是孕酮低。好在平时关注的几个医界大V都说孕酮低不代表什么，最早期考量一个生命的还是HCG翻倍情况。

当结果出现的那一刻，我的心“咯噔”一下，凉了半截。孕酮居然下降了，HCG翻倍了，但没有想象中的数值高。

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天看医生。医生看了结果后，又冒出了一句“不排除宫外孕的可能”，一切都太早了，说不准。

看着说的模棱两可的医生，我决定换家医院。新换的医院给我做了B超，结果显示未见孕囊，更不可能有胎芽胎心。

医生看完结果说，虽然在宫外没有看到孕囊，宫内也没有孕囊，依旧不能百分百排除宫外孕，需要观察。于是又给我开了验血的检查单。

我都快绝望了，但依旧强迫自己坚强，这么一点小挫折就被打垮，以后还会碰到更大的难题呢。

只是那之后每天都是精神恍惚，班也上的没精打采，总是忍不住去网上搜查相关的信息，逛论坛，企图从相同经历的人那里获取鼓励和安慰，但表面上还得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。

次日，检查结果出来，情况并不是特别乐观。但是HCG依旧在增长，孕酮与妇幼的第二次检查差不了太多，什么都无法确诊。是不是宫外孕，是不是胚胎质量不好，都需要时间来观察。

除了等待，日子还得照旧，每天按时睡觉，补足营养，心里不断给自己打气。这是我的第一个小孩，肯定不会有事的，ta一定会健康平安出生。

熟料，我见红了。

第二天一大早，我就和丈夫去医院挂急诊，验血，做B超，验血结果不能立刻出来，B超倒是能看到孕囊，但除了孕囊，其它啥也没有，无胎芽胎心，只能证明刚刚着床而已。

周末门诊医生都没有上班，还是找住院部的医生看的，对方是个三十多岁的年轻男医生，他除了写病历，叮嘱随时看诊外，开了一点孕酮药，我们就回来了。

直觉告诉我，这个生命与我无缘了，彻底放弃了挣扎，一切顺其自然吧。当天回到家后，我的肚子就开始宫缩，一阵又一阵的痛。

生命真是势利的很，它判断出这是一个无用的生命立刻发动机制自动将它排出。当天晚上，我就流了很多血，可以判断自然流产无疑。

当夜，我扑在丈夫怀里痛哭，为什么别人怀个孕就那么顺利平安，轮到我就得经受这般的折磨。

第二天，一大早，我依旧挂了急诊。接待我的是一个态度很和蔼的老医生，她细细询问情况后，断定这个生命肯定是保不住了。

现在要做的就是急诊清宫，把子宫里没有流掉的东西全部清理出来，让我的身体尽快恢复，否则有可能面临大出血。

清宫于这些老道的医生而言，不过是个几分钟的小门诊手术而已，于我却是人生无法承受之重。我想选择无痛清宫，但因为吃过早餐，不能无痛，只得明天再来。

次日，我们夫妻俩早早来到医院，挂了急诊，接待我的是第一次给我看病的中年女医生，看起来是个经验丰富干脆利落的人，她给我开了B超单，想看看子宫目前到底是什么情况。

看着B超结果，医生说，你这个已经到宫颈口了，就是几分钟的事情，很简单，忍耐一下，没必要打麻药，直接清宫得了，早做早恢复。如果选择麻药，还得做好几个检查，也是耽误事儿，还费钱。

看她说的那么轻松，我选择了不打麻药，直接急诊清宫。坐在急诊手术室门口，我忐忑不安又在给自己做各种心理建设，医生都说了就几分钟的事情，没什么大不了的。

终于轮到我去做了。手术室里，有打了麻药，像睡过去了一样；没打麻药哭天喊地一度中途停止甚至跟医生说不做了，明天打了麻药再做。

那一瞬，我全身都开始发抖。恐惧像海水一样袭来，我紧紧抓住旁边一个类似助手的工作人员，不断深呼吸，哆哆嗦嗦地脱了裤子爬上手术台，躺好。

女人呐，无论处在何等地位，拥有多高学历，长得再如花似玉，都是要面临残忍的生育一关，如果有下辈子，我不要做女人，我也不要生女儿。

过程已经不敢再想，只觉得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久。我丈夫在外面都听到了我惨痛的哭声，那一刻，他就说，完了，被医生坑了，应该选择无痛的。但一切都已经完了。

我躺在手术台上，冰冷的金属钳子在我的子宫里不断搅动。我咬紧牙关，实在忍不住了，边喊妈妈边大哭。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痛苦，这样的痛苦什么时候才能结束。

直到中途医生实在忍不住停了下来，在我耳畔呵斥，要冷静，不能再哭了，再哭，眼泪鼻涕一起倒流，你会窒息而死的。还差一点点就好了，你再忍耐一下。

我哭着求医生停一会儿，实在痛的受不了了，医生停了下来，给我一点时间来缓解。

当手术再次开始时，换了一个医生。这个医生看似更老道，只是她的手术钳一碰我的子宫就被我本能反用力开始对抗，根本无从下手。

她呵斥我，做还是不做，如果不做，那就等明天打了麻药再来。如果做就再忍耐一下，很快就会结束了。

我放松身体，深呼吸，嘴里都会喊着“10，9，8，7。。。”，直到“0”喊出时，我对着天花板带着哭腔喊出“我一定会生一个健康的宝宝的”，手术结束。

那一刻，我永记于心。

如果可以选择，我不要生女儿。这是从手术台上下来后，唯一的念头。▼

END